爱喝酒的赵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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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是贵池人，在东至“五七大学”（现在的东流中学）毕业后在一乡镇小学任教。我和老赵做同事时，他已五十好几了。平淡一生的老赵没别的嗜好，就是爱点小酒，就着一小碟屈指可数的花生米，每晚必喝，至多三两，并不多喝。那时还没有午餐的禁酒令，但老赵中午很自律，自觉不喝，怕影响下午上课。少数特殊情况下，老赵也会喝一点。喝点酒的老赵脸色陀红，目光柔和无比，异乎寻常的谦恭客气。当然，这种过头了谦恭也让人不适应。酒后，他喜欢在办公室拉二胡，晃着花白脑袋，斜睁含笑眼睛，似老顽童，边拉边哼：“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老赵虽临近退休，但不喜欢别人喊他老赵，不了解的人这样喊，他会脸有愠色，扭过脸嘀咕：“我喝你家酒老的？真是！”我们都知道老赵这样特点，时常拿他开玩笑。一个周末早上，我骑车到镇里去办事，经过老赵家门口，停下，扯着嗓子喊：“小赵，小赵老师在家不？”其实老赵年长我近20岁。老赵慌慌张张跑出来，看见我，眼睛眯成缝：“来来来，刚好，陪我喝一杯。”我不爱喝酒，只是顺便和老赵开个玩笑。看到我调转车头离开，老赵眼里无不惋惜。他最喜欢有人陪着他慢慢啜饮慢慢说着话。

老赵退休了，那年腊月，学校三个人去老赵家慰问，去了之后，老赵把话说死了：“今天不在这吃饭，你们拿来的东西拿回去。”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们只得留下来吃饭。临近春节，老赵家各种菜准备的很足，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弄好了，很是丰盛。正是隆冬季节，滴水成冰，为了喝点热酒，老赵把一瓶“杏村老窖”白酒放进盛着热水的汤碗里准备烫。刚放进去，只听“咔嚓”一声响，酒瓶断裂成两截，老赵赶紧取出混有开水的半截瓶子酒，倒进一个他平时喝酒用的大玻璃杯中。他随即开了一瓶珍藏的“金牧童”酒倒入搪瓷缸，再把搪瓷缸放进汤碗热水中加热。

那天晚上，老赵一个人喝了半瓶掺了开水的“杏村老窖”酒，给我们喝的是“牧童”白酒。我们劝老赵掺了水的酒别喝了，老赵抿口酒，砸吧两下嘴:“我不是节省，而是对杏村老窖有感情呀。人生喝的第一口酒就是贵池酒厂的白酒，我是喝了一辈子贵池酒厂的酒了，还是家乡的酒好呢！”

老赵童年在贵池酒厂旁居住，闻着酒香长大，读中学时，父母调到东至一乡镇粮站工作。老赵从此跟随父母在东至读书成家立业，虽然离开了贵池，然而童年时代纷飞的杏花和日夜弥漫在空中的醉人酒香已经沉淀在记忆深处。身居他乡，每个夜晚，他把对家乡的念想都融进一杯杯清冽醇厚、回味悠长的“杏花老窖”里。

那天晚上，老赵不无感慨的说，谁说我老呢？我也还年轻着呢。不老！明年开春，我还想再回到贵池老家，邀三五幼时好友，一发少年狂，携家乡九华美酒上翠微，一览美景，一叙情怀呢。